「紅葉，對不起，來很久了嗎？」

這天放課後，因為約好了壬生見面，曉月匆匆乘電車趕到北區的王子站，才看見壬生已在了。

「沒關係，我也是剛到。」

看見她急歩趕來，壬生不禁微笑。「妳今天特意到北區來，是有什麼要事嗎？」

「嗯，今天要去翡翠的店裏做點補給呢！」曉月笑了笑。「來，我們走吧！」

兩人慢慢走着，壬生也説話了。「説起來，冬休快到了，妳有什麼計劃嗎？」

「冬休啊……？其實我在想要不要回去札幌，父親在嚷着要我回去過新年呢！」曉月笑着説。「紅葉呢？」

「我倒沒有什麼大計，我想還是留在東京吧？」

「你要一起來嗎？其實爸媽知道你跟伯母都在東京，一直都很想見你們呢！」

「真的嗎？那讓我考慮一下好嗎？」壬生聽後微笑了。

「好啊！假如可以一起回去就好了。」曉月笑着，卻露出了苦惱的表情。「不過被你這麼一説，冬休前不就是期末考試嗎？真令人情緒低落啊……」

「那我們就一起温習，一起考試，一起回去北海道好了。」壬生聽了她的話，不禁格格笑了。

「那就説定了，不可以反悔啊！」曉月聽見他這樣説，立時高興起來，笑着向他伸出尾指。「一言為定？」

「一言為定。」壬生也微笑着，伸出尾指勾住了她的。看見曉月漂亮的笑臉，他也覺得寬下心來。

兩人再走了一段路，不久停下在一家古風的木造店舖前。「就是這裏了。」

「如月骨董品店……」壬生看見店子的名字，輕聲唸了出來。「原來這就是如月君的店子嗎？」

「翡翠，打擾了。」曉月一邊拉開店門，一邊向裏面叫道。

兩人甫走進店内，如月翡翠便從裏面出來了。「螢，妳來了。」

「嗯，你在忙嗎？」

「沒有啊，就是在等妳來了。」

如月微笑着説。這時他看見曉月身後的壬生，也沒説什麼，只向他輕輕點了點頭。壬生也點頭作回應。

「好了，妳在電話裏説要的東西，我都準備好了，還有什麼別的嗎？」如月將補給品放好在櫃台上，然後問道。

「唔……大致上是這樣了。」曉月説着，將櫃台上的其中一些東西遞給壬生。「紅葉，這些你帶着好嗎？」

「沒關係的，小螢，妳不必擔心我。」壬生微微一笑，搖了搖頭。

「可是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會用得着吧？」曉月微笑着説，她看着他的眼神中好像有別的意思。

「這……」壬生聽後説不出話來，他沒想到曉月會替他設想到他獨自執行任務的事情，於是輕輕一笑，將補給品接過了。「謝謝妳，小螢。」

曉月也笑，回頭看了看鐘，然後頑皮地笑了。「好了，原來已經快六點了，難怪我肚子這麼餓！」

如月聽後沒好氣地笑了。「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説，妳是想我問妳要不要來我家吃飯吧？」

「反正自己一個人也是要吃飯的，大家一起吃也吃得開心點啊！」曉月笑着説，然後轉向壬生。「紅葉也一起來好嗎？翡翠做的料理最好吃了！」

聽了曉月的話，壬生下意識地瞄了如月一眼。從剛進來的一刻開始，他已經感覺到他的存在不受如月的歡迎，於是他向曉月微微一笑，搖了搖頭。「沒關係，小螢，妳去就好了。」

「啊？可是你回去以後，不也是自己一個人嗎……」曉月的聲音中明顯的帶着失望，她轉向如月，「翡翠，紅葉也可以一起來嗎？」

如月看了看曉月，又看了一下壬生。從剛才曉月將東西分給壬生的情景，他已經知道對曉月來説，壬生是有別於其他同伴。他覺得有點不快，但是礙於是曉月主動提出，他也不好拒絶，於是只好點頭了。

「那就好了！紅葉也一起來吧？」

看見曉月盼望的眼神，壬生也沒法子拒絶，也輕輕點頭了。

在北區如月的家中，如月正在廚房準備着晩飯，看見曉月也溜了進來，於是笑了。「妳就在外面等好了，免得妳越幫越忙。」

「真過分！你這是小看我嗎？」曉月鼓起了臉，「就算我的廚藝及不上你跟紅葉，燒飯我總是會的……」

如月對曉月的話敏感起來，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，「壬生？他有做過飯給妳吃嗎？」

「嗯！有時候星期天我們在道場練習過後，他都會叫我到他家去吃飯。」曉月也沒機心地回答，「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一個人住，而且認識這麼久了，也不算是什麼吧。」

「嗯……。」如月假裝不在意地改變了話題，「説起來，冬休期間妳會在東京嗎？」

「我想不會了，我會跟紅葉一起回去北海道，有什麼事嗎？」

聽了曉月的話，如月強抑着心中的不快，慢慢地説，「……只有妳跟他嗎？」

「嗯！其實我爸媽也很想見紅葉，剛巧紅葉今天也問過我冬休的事，所以就順理成章一起回去了。」

如月聽後只輕輕應了句。他知道壬生跟曉月是從小就認識的關係，再説自己不過是曉月的朋友，也沒有反對的權利。但是聽到曉月要跟壬生單獨旅行，他還是覺得不是味兒。

不一會後，三人坐下來吃過晩飯，到曉月跟壬生動身離開時已經過了九點了。

如月送着兩人到外面，然後向曉月道，「螢，妳自己回去可以嗎？我還是陪妳回去吧！」

「不用了，我自己回去就好了。」

「可是已經這麼晩了……」

「如月君，我會先陪小螢回去的，請不用擔心。」這時壬生説話了。

曉月有點愕然地回頭看他。「可是，紅葉，你不是要去看伯母嗎……？」

「我知道，我陪妳回家以後再去。」壬生微笑着説。「可以走了嗎？」

聽了壬生的話，曉月也不説什麼，望向如月。「那麼，翡翠，晩安了。」

「啊，嗯，晩安……」

如月也意外得説不出話來。壬生向如月點了點頭，然後便跟曉月離開了。

看着兩人走遠，如月的心只有一陣憮然。

「紅葉，你真的不用陪我回去啊！」

「沒關係，剛才吃得太多了，就當是散歩吧。」壬生微笑着説。

曉月聽後看着他，忽然覺得歉疚起來。「對不起呢！今天好像硬拉了你來似的。」

「沒這樣的事啊。」壬生搖頭，輕輕一笑看着她。「妳今天很喜歡説對不起呢！」

「是嗎？」曉月聽後笑了。「翡翠也這麼説過。他説，其實朋友之間，有時候任性一點也無妨，他覺得我總是在顧慮這顧慮那的，好像太見外了……」

「……我也這麼覺得。」

壬生輕輕點頭，然後笑了。「其實妳不必常常怕會麻煩到別人，反正妳最任性的要求，也不過是要我們做飯給妳吃，那是絶對不成問題的。」

「什麼嘛！紅葉你也跟翡翠一起笑我嗎？」曉月聽後扁起了咀，「真是的！」

「好好，對不起，別生氣。」

壬生看見她的表情，強忍着笑意，然後認真地説話了。「……如月君應該很了解妳。」

「是吧？」曉月點頭稱是。「有些事情我沒跟他説，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來了。」

壬生聽後頓了一下。「……那是因為妳從來不去掩飾自己的感情。」

曉月看着他，臉上的表情也認真起來。「那樣……不好嗎？」

「……不，我覺得那是好事。至少妳永遠是最真實的妳，沒有兩面。」

聽了壬生的話，曉月輕輕低頭，然後有點無奈似的微笑了。

「……對啊。」她抬頭看他。「因為紅葉喜歡隱藏自己。」

壬生的心中一動，她率直的眼神令他不敢正視她。

「老是將自己的感情收起來，不去表達出來的話，很容易就會錯失重要的東西。」曉月看着他，他沒有接觸她的目光。

「……就是這樣。」

壬生微微苦笑。「妳總是坦白得勇敢，讓別人在妳面前，也不禁變得像小孩子一樣坦率起來。」

曉月聽後輕聲笑了。「那麼你也要向我學習一下吧？」

壬生但笑不語。他想起如月，即使在他人面前，如月也沒有刻意去掩飾自己對曉月的感覺，這是現在的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。

乘着地下鐵到了新宿，不一會兩人便到了曉月家。

「謝謝你陪我回來。」站在公寓前，曉月向壬生微笑道。

「不客氣。早點休息吧！」壬生也報以微笑。

「那就星期天道場見了。」曉月也笑，「晩安了，紅葉。」

壬生看着曉月走進公寓，然後也轉身離去。他想起剛才曉月的話，不禁搖頭苦笑。

數天後，為了到真神的舊校舍去修練，曉月跟京一等人，連同其他數名同伴，一起集合在舊校舍前。

「對不起，我來晩了。」

過了約定時間約五分鐘後，藤咲終於姍姍來遲地出現。

「既然藤咲也到了，那我們出發吧！」京一説着，一馬當先地前行。

「對了，壬生，那天真的謝謝你了。」

這時藤咲走到曉月和壬生中間，煞有介事地向壬生笑道。

「那天？」

聽了藤咲的話，曉月好奇地看着兩人，卻看見壬生忽然一臉尷尬。

「嗯，早幾天我們一起出去了，對不對？」藤咲別有含意地笑着看壬生。

「啊，嗯……。我先走了。」壬生含糊地應了一句，別過了臉，然後快歩走遠了。

「紅葉他怎麼啦？」看見壬生奇怪的行為，曉月大惑不解。

「臉紅了，真可愛。」藤咲輕聲笑了，仍然意猶未盡。「穿便服的壬生很好看啊！臉孔又長得端整，他跟如月可算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了。像他這樣的好男人，也沒好幾人了吧……」

曉月聽後「嗯」的應了一聲，端詳着藤咲的話起來。

〞原來藤咲是這樣看紅葉的嗎……〞

「喂，螢，藤咲！再不走快點就要撇下妳們了！」

這時京一站在舊校舍的入口前，向着這邊叫過來。曉月於是也連忙加快腳歩，跟着衆人前進，想到剛才壬生的表情，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陣奇怪的感覺。

隨着在舊校舍修練的次數增多，敵人的能力也相繼增強，因此衆人雖然已習慣戰鬥，但也不敢輕敵。

然而今天的曉月完全不在狀態中，除了多次被敵人避過攻撃，即使攻撃命中敵人，也沒有太大的殺傷力。

這時曉月不經意地望向遠處壬生所在的位置，才看見他正在跟身邊的藤咲談話，藤咲也笑着回應。看見這樣的情景，曉月的心忽然一陣緊。

「呀，螢，危險！」這時京一着急地叫了句。

原來曉月只顧看着壬生跟藤咲，卻沒有看見面前的敵人正向自己逼近。被京一一叫，曉月才回過神來，敵人卻已經將曉月撞開了數米。曉月整個人跌坐在地上，她把握時機向敵人發出了攻撃，卻使不出全力來。本應將敵人逼開的這一撃造成了反效果，敵人沉重的身體向着這邊壓過來。

眼看自己快要成為臥墊，曉月緊緊地閉上了眼。然而在最後一刻，曉月卻感覺不到應有的衝力，她睜開眼睛，才發現一個穿着紺藍色校服的背影已擋在她面前，將敵人撃退了。

意識到替她解圍的是壬生，曉月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般狼狽模樣，於是急着爬起身來，眼前卻金星亂冒。壬生回過頭來，看見她腳歩不穩，連忙扶住了她，她整個人倒進壬生的懷裏。

「妳沒事吧？」壬生問了句，聲音低沉卻柔和。

曉月用力搖了搖頭，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起來，抬頭卻看見壬生的臉。他的臉上是關懷的神色，但是跟自己如此接近，她不禁臉紅起來。

「我……我沒事。」曉月有點慌張地道，同時離開了壬生的懷抱。

衆人迅速地解決周圍的敵人後，也圍在曉月身旁。

「螢，妳今天狀態不佳呢！」美里邊替曉月施着回復技，邊擔心地道。

「還是下次再來吧！妳這種狀態不適宜繼續下去。」如月認真地看着曉月。

「不，我沒事啊！難得大家一起來修練，我不想因為我而浪費大家的時間。」曉月搖了搖頭。這時她偷偷看了看站在衆人背後的壬生，他卻好像漠不關心似地看着別處，她的心突然冷了下來。

「曉月，妳真的可以繼續嗎？不要勉強自己。」醍醐也從旁勸告。

「我真的沒事，大家別這麼擔心吧！我只是有點呆呆的。」曉月笑了笑。

「好了，既然本人也這麼説了，我們便再多留一會吧！」京一這時也説話了。

聽了京一的話，衆人也沒異議，於是便向着下一層進發了。

「螢，我看妳接下來還是別離我太遠，即使有什麼事也有個照應，好嗎？」看見曉月一臉發呆的表情，京一有點不放心地道。

「呀……嗯，麻煩你了，京一。」曉月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她想起剛才壬生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，她的心裏忽然一陣想哭似的感覺。

在舊校舍裏逗留了再一個小時後，衆人終於回到地面上，天已差不多全黒了。

「哇，好冷！」被撲面而來的冬風一吹，櫻井打了個冷顫，大呼小叫起來。「這種天氣還是最適合去吃一碗熱呼呼的拉麵呢！大家一起去吧！」

「壬生呢？你也一起來嗎？」衆人紛紛贊成之際，藤咲也問壬生。

「嗯，好啊。」

「……京一，我有點頭痛，不跟你們去了。」曉月向京一靜靜的説了句。

「啊？螢，妳沒事吧？」京一聽後有點吃驚，俯身看着曉月的臉。

「我沒事啊。不過我想回去休息了，你們慢慢吃吧！我先走了。」曉月向京一笑了笑，然後轉身快歩離開。

京一心下覺得奇怪，然而他也不説什麼，只看着曉月走遠。

有了壬生的援護，不一會敵人便全滅了。壬生環視了一下周圍，確定了已經再沒有其他敵人，回頭卻看見曉月坐下在長椅上，右手緊緊按住了左手手腕。

「小螢，妳的手……」他連忙坐下在她身旁，想要看她的手。

「不礙事，擦傷而已……」曉月按住傷口止着血，皺着眉頭説。

「妳還在流血呢，怎麼可以説沒事？」壬生也皺了皺眉。

「我説我沒事，你就不用擔心了！」曉月的聲音中有點不耐煩，她沒有看他。

「不行，讓我看看。」壬生也正色起來，輕輕捉起了曉月的手。曉月低着頭沒説話，她竟然有點害怕接觸壬生的目光。

「……先坐着別動。」

壬生看了看她的手，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一塊手帕，在不遠處的飲水機前將它弄濕了，然後輕輕按壓在曉月的手腕上。

「回去以後還得好好清潔傷口，妳先休息一會兒，我再陪妳回家去。」

曉月不再反抗，乖乖的讓他照顧自己。她還是不敢看他，然而她裝作不經意地説話了。「……你不是跟他們去吃拉麵的嗎？」

「沒有啊。」壬生説着笑了笑。「妳不去的話，我去了也沒意思。」

「為什麼？難得藤咲也開口叫你去啊……」

「藤咲？怎麼會跟她有關呢？」壬生聽後不解地道。

曉月聽後也吃了一驚，她心裏沒意識到，話卻説出來了。

「那……是因為，她説過你們之前一起出去了，好像很熟落的樣子……」被壬生一問，她不禁呑呑吐吐起來。

「那次的事啊？」壬生聽後恍然大悟，輕輕一笑。「其實那次不過是碰巧，墨田區就在葛飾區的旁邊，那天我剛好碰見了藤咲，大家一起逛了一會而已。」

「真的？就這樣而已嗎？」

曉月不可置信地再問了句，看見壬生點了點頭，她的心裏忽然如釋重負似的。

「倒是妳，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？」壬生正色道。

「這……是這個月開始的，也不是毎天都有啦……」曉月吐了吐舌頭。

「我看除了我之外，都沒有人知道吧？」

壬生説着嘆了口氣。「小螢，這種事情，妳知道有多危險嗎？」

「可是説了出來，大家一定不會讓我獨個兒上學回家，那樣做太麻煩大家了。」

「但是就是因為妳沒有跟我們説，所以剛才就受傷了。」

「只不過是小傷而已，我沒事啊！」

壬生看着眼前的少女，手腕的傷仍然令她痛得輕輕皺緊眉頭。他想起了剛才在舊校舍，曉月被撃中的情景，那一刻他的心臟彷彿停頓了一樣。

〞都怪我剛才沒有在妳身邊保護妳……！〞

他想起了那次遇見藤咲，藤咲跟他説過的話。

『……你的目光總是追着螢跑呢！你喜歡她對吧？』

聽了藤咲的話，壬生不禁疑惑了。他一直以為自己將感情掩飾得好好的，沒想到藤咲卻看出來了。

『……我跟小螢，是好朋友。請妳別胡亂猜測了。』

『哼，真的是那樣嗎？』藤咲也只是笑，卻明顯是不相信他的了。

到了今天在舊校舍前，藤咲也故意取笑他似的，他不想讓她再有機可乘，於是只好對曉月裝出一副冷淡的樣子，沒想到曉月卻因此而受傷了。

「……妳……」

壬生沉吟了一下。「……記得嗎？那次我受傷，妳跟我説過的話。」

曉月不禁抬頭看他。他靜靜地看着她，然後繼續説話了。

「……我跟妳是對方的分身，受了傷會難過的，不只是我，還有妳……這是妳對我説的。」壬生輕輕説道。

「……妳不希望大家為妳擔心，那是妳的自由。」

壬生説着，捉緊了曉月的手。曉月不禁臉紅起來，然而壬生深邃漆黒的眼睛是那麼迷人，她無法移開視線。

「所以，我為妳擔心，那也是我的自由。好嗎？」

曉月怔怔地看着他，她感到自己心跳加速，連忙別過了臉去。壬生也察覺到氣氛有點異樣，於是輕輕放開了曉月的手。「來，我陪妳回家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