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暫時離隊?」
聽了坐在茶几對面的霧之森的話,星宿不禁吃驚地道。「雨音,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
「……其實我已經有這個念頭好一陣子了。」
霧之森手中拿着茶匙,攪拌着白色咖啡杯中冒着熱氣的咖啡,看了看星宿,然後將視線移開到『黄昏刻』店内。
「除了交響樂團,我還有生徒會的事要兼顧……我實在暫時沒有時間和精神去費心樂隊的事。所以,我想暫停一陣子,至少到過了夏休再説……」
聽着霧之森説完,星宿看着她,然後輕輕地苦笑了。
「雨音,妳知道嗎?小舞説要退出的時候,跟妳説的話完全一樣。」
「……」
「但是我很明白,她決定退出的原因是因為我。那時候我們剛分手,她説要走,是因為她不想大家難以面對對方。」
星宿説着,頓了一下,認真地看着霧之森。
「妳跟響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?」
霧之森沒有説話,只是用手托着臉,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「……唉。」
星宿看着她的反應,苦笑着歎息。「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嗎……?妳們都喜歡逃避。」
霧之森的内心重重地動搖了。然而她什麼也沒説,只是靜靜地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風景。
「……妳跟虛宿談過了嗎?大家都還不知道妳有這樣的打算吧?」
霧之森看了星宿一眼,然後輕輕搖頭。
「……好吧。」
看見霧之森並沒有改變初衷的意思,星宿也不再説反對的話。「不過妳説的是暫時離隊,到夏休過後,妳還是會歸隊的,對嗎?」
「……嗯。」霧之森看着他,感激地微笑了。「謝謝你,星宿前輩。」
之後那天的午休。
坐在隔音室内,聽了霧之森的話,衆人沉默不語。
「……我知道這是很任性的決定,但是……」
霧之森微微低頭,歉疚地説,「我希望大家可以諒解。」
「其實…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,説到底過了夏休妳便會歸隊……」虛宿説着,神情有點無奈。「不過這樣的話,只有我們四個人也沒辦法練習了。」
「不過這年夏天我們都各有各的忙,虛宿你、Luke和我要為全國大賽準備,響也得籌劃文化祭的事,或者將樂隊的事暫時擱置一旁也不是壞事。」池田這時説話了。
「我贊成近江的意見,有時候休息一下也是很重要的……」飛月抓了抓頭髮,笑着説。
「那麼,響呢?」虛宿説着望向坐在後面,不發一言的鈴影。
「……我沒有意見。」
鈴影平靜地道,然後看着站在眼前的霧之森。她由始至終也沒有接觸過他的視線,像是有意無意間在逃避着似的。
「既然大家也同意了,那就沒問題了。」虛宿微笑着,看着霧之森。「可是到夏休之後妳一定要回來,別想要逃啊!」
「我知道。」霧之森也輕輕一笑,環視着衆人。「謝謝大家。」
看着霧之森離開隔音室,虛宿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「虛宿,怎麼了?」池田不禁問道。
「昨天雨音跟哥哥談過這件事,他説雨音説要退出的理由,跟那時候宇都宮前輩説的完全一樣。」虛宿説道,「可是哥哥知道,那時候他們剛分手,那才是她想退出的真正原因。」
虛宿苦笑了一下。「雖然我對這種事很遲鈍,但是這次雨音突然作出這樣的決定,就算是我,也看得出為什麼……」
池田聽了虛宿的話,也沒説話,點了點頭,然後看着俯身靠在窗前,凝望着下面的鈴影。他想起剛才聽見霧之森説想暫時退出的時候,鈴影愕然而無奈的表情。
「對不起,岐子,久等了。」
霧之森走到辯論組的部室前,探頭進内道。
「沒關係。」淺里笑着走出來,邊關上門邊向霧之森説話。「跟乙君他們談過了嗎?」
「嗯,談過了。」霧之森點頭,輕輕一笑,「大家都很體諒我。」
「是嗎?那麼鈴影君呢?他有説什麼嗎?」淺里問道,跟霧之森離開。
霧之森頓了一下,微笑着搖頭。
「不過嘛,以鈴影君的性格,就算他心裏反對,大概也不會坦白説出來的。」淺里轉了轉眼珠,看着霧之森。「跟妳一樣,口裏説的跟心裏想的總是相反的。」
「……我沒有啊。」
「妳還想騙我嗎?」
淺里沒好氣地看了看眼前的好友。「假如我説,妳突然決定退出,是因為那天跟鈴影君之間的事,妳能理直氣壯的否認嗎?」
「我……」
霧之森説着,別過了臉。「我只不過是想暫停一下……再説,我又不是真正退出……過了夏休,回去過慕尼黒以後,我便會回來的……」
「……雨音。」
淺里停了下來,看着她。霧之森也跟着停下。
「告訴我,妳到底在害怕什麼?」
「……」
淺里見霧之森不説話,輕輕地嘆了一口氣。「妳就算不對別人坦白,至少也得對自己坦白吧?雖然這幾個月以來,妳們之間的確有很多誤會,但是與其一直的逃避下去,還是將妳的想法跟他説個明白,不論對妳還是對他,也比較好不是嗎?」
「唉。」
看見霧之森低頭不語的樣子,淺里只有無奈地微笑。「有時候,有想要的東西便要自己爭取,時間是不會等人的。希望妳夏休在慕尼黒的時候,能考慮清楚該怎麼做吧!」
霧之森聽了,也微微一笑,點了點頭。這幾個月以來發生的事,令她有想要暫時逃離一切的衝動。雖然她知道就算夏休過後,事情大概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,然而想到有一段時間能重回自己熟悉的以前,她還是希望能快點離開這兒。
放課後,虛宿到了體育館去準備籃球部的練習,卻發現在場内,獨自打籃球的鈴影。
「響?」看見是鈴影,虛宿不禁有點愕然,「真是稀客呢!沒想到你會在這兒。」
鈴影看了虛宿一眼,然後笑了笑。「真有這麼出奇嗎?」
「對啊,你不用忙生徒會的事嗎?」虛宿也笑,走到鈴影身旁不遠處。
「嗯……不過在生徒會室只有我一個人埋頭苦幹,對着一堆一堆的文件太久,想轉換一下環境而已。」
鈴影説着,將手中的籃球向着籃射去,球漂亮地入籃了。
虛宿看着鈴影將球拾起,忽然覺得他剛才的聲音帶着一點無奈。
「……其實,響……」
他看了鈴影一下,有點猶豫地説,「……雨音説要暫時退出的事,你怎麼看?」
聽了虛宿的話,鈴影停住了腳步。然而他輕輕低頭,然後回頭看着虛宿,微笑了。
「……我贊成近江的意見。暫時放低一下,對所有人來説也未嘗不是好事。」
鈴影平靜地微笑。「而且那是雨音本人的意願,我沒有理由反對。」
他説着,將拾起的球輕輕拋給虛宿,然後笑了。「你又怎麼想?」
虛宿接住了球,靜靜地看着鈴影。
「其實……我覺得雨音並不是真的願意作出這樣的決定的。」
他看見鈴影微微動搖的表情,然後繼續説話了。
「雖然雨音是那種對很多事情都偏向逃避的人,但是我覺得,這一次她是真的需要時間去認真地想,究竟要怎樣面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種種。」
虛宿見鈴影看着別處不説話,知道自己説中了鈴影内心所想,也沉默下來。
鈴影聽着虛宿説完,看着他,臉上似是苦笑。
「……近江一直都很喜歡雨音。你知道嗎?」
聽了鈴影的發言,虛宿只有嘆了一口氣。
「那麼,雨音喜歡的是誰,你也不可能不知道吧?響。」
鈴影只有無言。他沒有再説話,平靜地向着體育館的門口走去。
「……我先走了。」他輕聲向虛宿説了句,然後便離開了。
虛宿也沉默無語,只有靜靜地目送鈴影的背影遠去。
「雨音!這兒!」
夏休開始的第一天,霧之森獨自坐飛機抵達慕尼黒機場。才剛踏出接機大堂,她便聽見好友呼叫她的聲音了。
"Matthias!" 看見眼前的男孩子,霧之森笑着跑上前,跟他擁作一團。
「歡迎回來!」叫Matthias的男孩子笑着看她,他是以前跟霧之森一起組成的樂隊, "Licht & Schatten" 的隊長、結他手兼主音。「妳又變漂亮了。」
「謝謝。」霧之森笑了笑,然後環視了一下周圍。「Michael, Andrea, 還有Stefan呢?大家都沒來嗎?」
「他們今天碰巧都有課,不過大家都急不及待想要見妳呢!」Matthias笑着挽起了霧之森的行李。「來,我們走吧!還有一位妳沒見過的神秘嘉賓,他應該已經到了。」
「神秘嘉賓?是誰嘛?」
「待會兒妳就知道了。」
離開機場後,Matthias開着車到了市中心,然後跟霧之森到了他們以前常去的咖啡室Spiegel去。
「雨音!妳終於回來了!」看見霧之森,其他朋友也笑着迎上前,跟她輕輕擁抱。
「嗯!能見到大家真的太好了。」霧之森也高興地笑道。
「這次妳要待多久?」鍵盤手Andrea問道。
「到九月初開學前幾天就回去,大約一個月吧!」
「好啊!這次我們一定會成功逼妳留下來的。」鼓手Stefan笑着説,然後轉向站在身旁,靜靜地看着霧之森的男孩子。「對不對?Michael.」
「呀……嗯。」叫Michael的男孩子點了點頭,然後看着霧之森微笑。
「不管怎樣,我們的神秘嘉賓好像也到了。」
這時Matthias往門口望了一下,看見推門進來的男孩子,笑着向他説,「喂,時緒,這兒!」
留着深棕色頭髮、長得像混血兒的男孩子看見Matthias等人,微笑着上前。「對不起,我來遲了。」
「沒關係,我們也是剛到。」
Matthias笑着,轉向霧之森。「雨音,他是若月時緒,是妳加入我們之前的鍵盤手。時緒,這就是我一直跟你説的霧之森雨音。」
聽Matthias説完,若月時緒將視線移向霧之森。
「雨的聲音嗎……?好漂亮的名字。」
他細細打量着她,然後微笑着用日語説話了。「初次見面,妳好。」
「若月前輩你好。」霧之森也微笑了。「前輩原來就是我加入之前的鍵盤手啊。」
「嗯。不過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。」若月笑了笑。他迷人的笑臉竟然跟鈴影有點相像,令霧之森不禁看呆了。
「時緒是最初説要組樂隊的人,不過組成了三年後,他就到柏林讀大學去了。那時候我們剛巧認識了妳,所以正好讓妳補上他的位置。」Matthias笑着解釋道。「他直到上個月畢業後才回來這兒,聽説妳要回來玩,所以就想來見見妳。」
「我聽過妳唱的歌,妳的聲音非常動聽。」若月微笑着説。
「謝謝。」霧之森看着若月,然後輕輕一笑。「若月前輩長得有點像跟我一起在東京組樂隊的一個朋友。」
「是嗎?」若月聽後好奇地道,「他也是混血兒嗎?」
「我想不是。」霧之森不禁笑了。「前輩的爸爸是日本人吧?媽媽是德國人嗎?」
「嗯!我媽是奧地利人。其實我是在東京出生的,三歳的時候跟着爸媽到了維也納,直至十四歳才搬到慕尼黒來。」若月説道,「Matthias説妳在這邊長大,兩年前回東京去了?」
「嗯。五歳的時候父親帶着我來了這兒,直到十六歳的時候才回到東京去。」
「那妳今年十八歳了吧……比我小四年。」若月説着笑了。
「咦?原來前輩你今年二十二歳了嗎?」霧之森聽後有點吃驚。
「嗯。我看上去沒有實際年齡那麼老吧?」若月笑着説。
「呀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」霧之森連忙搖頭,不好意思地道,「嗯……該怎麼説呢……」
「哈哈哈!我只是試着捉弄妳而已,別認真。」若月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樣子,不禁笑了出來。「雨音,妳真好玩。」
「喂,時緒,雨音,一起去吃飯吧!」這時Stefan向二人笑道。「是雨音妳久違了四個月的德國料理哦!」
「好啊!」霧之森也笑着説,然後轉向若月。「前輩也一起去嗎?」
「當然。」若月説着,惡作劇地笑了,「難得遇上一個像妳這麼有趣的女孩子,我不會放過捉弄妳的機會的。」
「是是。」霧之森沒好氣地笑,「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,你一定能得償所願的。」
"Phantastisch!" 若月聽後笑了,「那麼我們走吧!」
衆人於是到了以前常去的餐廳。坐下來後,霧之森才發現Michael並沒有同來。
「咦?Matthias, Michael他不來嗎?」
「呀……嗯。他好像有點事……」Matthias的表情好像有點猶豫。
「Michael? 他不是約了Franka嗎……?」Andrea這時説話了。
"Franka?" 霧之森不解地問,「是誰?」
「那是他的女朋友,雨音妳不知道嗎?」
"Andrea……!" Matthias欲言又止,卻什麼也沒説,只是看着霧之森。
「女朋友嗎……?」
霧之森恍然大悟,然後輕輕一笑。「……我都不知道。」
她説着低頭看着餐牌,再也沒説話。坐在身旁的若月靜靜地看了她一眼,也沒作聲。
「那麼,雨音,明天晩上那個演唱會,一起去好嗎?」
晩飯後,衆人站在餐廳前準備離開時,Matthias向霧之森説道。
「呀……嗯,好啊。」霧之森有點心不在焉,微笑着點了點頭。
「妳自己一個人回去真的沒問題嗎?」Stefan有點不放心,「妳家在郊區,而且妳一個女孩子,好像有點危險呢!還是讓我們陪妳回去好了。」
「沒關係。」霧之森笑了笑。「以前都是Michael送我回去,以後還是得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的。」
「雨音,讓我開車送妳回去吧!」
這時若月説話了。他微笑着看着霧之森,「雖然我看上去不怎麼強壯,不過假如真的有事,多一個人照應也好,對嗎?」
霧之森看着若月的臉,他的微笑令她有種不能拒絶的感覺。她輕輕點頭。
「那麼我們回去吧!」若月也笑了,向衆人道別後,便跟霧之森上了車。
坐在若月的車裏,霧之森靜靜地看着車窗外遠處地平線的日落,沒有説話。
「妳還好嗎?」
若月開着車,看了霧之森一下,然後説話了。
「……我很好啊。」
霧之森沒有看他,只是平靜地説了句。
「……很在意Michael的事嗎?」若月微笑着問。
看見霧之森回過頭來,臉上愕然的表情,若月輕聲笑了。
「其實剛才在餐廳,一看妳聽見他交了女朋友的時候那種反應就知道了。」他説,「不過我也聽Matthias説過,妳回去日本以前跟Michael交往了一段時間。」
霧之森聽了,輕輕的將頭靠在車窗上,閉上了眼。「……我討厭這種心情……但是我卻不能令自己不在意。」
「還喜歡他嗎?」
若月若無其事地問了句。在那瞬間,鈴影的臉忽然掠過霧之森的思緒。霧之森輕輕低頭,沒有説話。
「那麼,答案已經很明顯了。」
看見霧之森的反應,若月微笑着説。「我想,妳大概還放不低,但是卻説不上還喜歡他。……是很懷念、有點在意就是了。」
被説穿了内心,霧之森只有苦笑。「這樣……是不是很自私?他已經放低了過去,我卻還是在懷緬以前……但是又無法爽快的説自己還喜歡他。」
「這種心情,誰都會有啊!我明白妳的想法。」若月看着前方,笑了笑。「不過話説回來,假如妳不能肯定自己對他的感覺,我想大概是因為有別的什麼人出現了,令妳動搖了吧?」
霧之森聽了若月的話,輕輕地別過了臉。
「謝謝你……若月前輩。」
她説着,笑着回過頭來。「我覺得好過多了。」
若月聽了,笑着看了看她。「那就好。雖然我做什麼都不行,不過對這種事,我是比較在行的啦……」
霧之森聽着笑了出來。「你是在誇自己經驗豐富嗎?」
「呀,妳聽上去是那樣嗎?」
「嗯,我聽起來是那樣。」
二人一邊談笑着,不經不覺便到了霧之森的家了。
「謝謝你送我回來。認得回去市中心的路嗎?」
霧之森站在家門前,微笑着問道。
「嗯,沒問題。」若月單了單眼,笑着説,然後好奇地看了看周圍。「這兒附近就只有妳一個人住嗎?」
「對啊。」霧之森點了點頭,笑着伸手指了指身後,「屋後的那片花田也是我的。」
「真的嗎?!」若月難以置信地道,「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。」
「好啊,現在去也可以的。」
「也不用現在去,反正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送妳回家的。」若月聽後笑了。「我們還會再見吧?」
「當然!」霧之森也笑。「明天晩上不是要跟Matthias他們去演唱會嗎?」
「説起來,妳要怎樣到市中心來?妳不會開車吧?」若月點頭,然後像想起什麼似地問道。
「離這兒不遠有巴士站,我可以坐巴士去,不用擔心的。」
「但是那樣的話,最快也得一小時吧?」若月説着,「這樣吧!明天我來接妳好嗎?開車的話,半小時就到了。」
「呀……那樣不是太麻煩你了嗎?」霧之森還是猶豫着。
「不會麻煩。」若月搖了搖頭。「演唱會是七點半開始,我六點正來接妳好嗎?到了市中心還可以先去吃飯呢。」
「好啊。那就明天再見了。」霧之森聽後微笑,「謝謝你,晩安了。」
「嗯,早點休息吧!」若月也笑着揮了揮手。"Bis morgen."
看着若月驅車離開,霧之森也返回屋内。她將行李放好,然後拉開了面向着花田的落地玻璃門,走出陽台上。微風吹拂着花田,四周散發着薰衣草獨有的香味。
看着眼前久違了數個月的景色,霧之森忍不住走進花田裏去,躺在盛開着的薰衣草和毋忘我中間。她看着呈紫色的天空,想起了剛才在一起的若月,然後想起了身處數千里外的鈴影。
原來即使在不一樣的天空下,看的是不一樣的景色,説的是不一樣的語言,所見的是不一樣的臉孔,心中所想的,仍然是同一個人。
霧之森輕輕苦笑,心裏卻突然一緊。她皺了皺眉,眼涙再也不止地滾下來。她用兩手掩住了臉,就那樣躺在花田裏,抑制着想要向着天空放聲大叫出來的衝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