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東京的生活開始了一星期,這天在新宿區真神學園,三年C組的教室内,學生們正對即將發生的事議論紛紛。
「好了,各位同學,安靜下來。」
三年C組的班主任Maria先生説。「我想有部分同學都知道了,今天我們班上將會有一位轉校生,會在未來一年跟大家一起學習。」
她説着望向教室門前,「癸同學,請進來。」
宿月拉開門,走到講台上,向着全班鞠了鞠躬。「我是癸 宿月……請各位多多指教。」
「請將妳的名字寫在黒板上吧!」Maria向宿月微笑,然後轉向全班。「癸同學因為家庭問題,所以由京都府的七曜學園轉校到這兒來。希望大家好好相處。」
她説着環視教室。「呀,癸同學,就請妳坐在美里同學的旁邊吧!她是生徒會長,也是本班代表。假如有什麼不明白,便向她請教吧!」
「是。」宿月點頭,然後走往盡頭角落的位子。坐在那兒的長髮女孩子向她有禮地微笑。宿月也微笑點頭,然後坐下。
「那麼我們現在開始HR吧!今天的主題是舊校舍改建方案……」
早上的課在十點半完結後,便是二十分鐘的小休。
「……癸同學……」
宿月離開座位之際,身旁的女孩子叫住了她。
「……是?」她停下,回頭。
「……現在才自我介紹,真不好意思。」女孩歉疚一笑,「我是美里 葵。請多多指教。」
「……妳好,美里同學。」宿月也微笑。
「癸同學妳才第一天來上課,假如有什麼問題的話,請不要客氣,儘管跟我説吧!我一定會盡力幫妳的。」美里 葵親切地微笑道。
「……謝謝妳。」宿月微微一笑。
「今天放課後因為有生徒會的會議,所以我不能帶妳參觀校園……不過明天一定可以的。」
宿月低頭微笑。「其實……沒關係的。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不會有問題……所以,美里同學妳不必太在意的。」
她抬頭,向美里微笑,「失陪一下。」
宿月説着,離開了教室。
「……癸同學……」美里看着她離去,無言。
我離開了教室,沿着樓梯走上了校舍的天台。
初春四月的風仍然帶着涼意。我一邊感受着微冷的風,一邊倚在欄杆上,向着廣闊的校園望下去。這兒跟七曜學園相比規模較小,但是座落在繁忙的新宿區中,卻仍然能看得到很不錯的景色,不禁令我想起充滿古代文化氣息卻又相當現代化的京都。
祖母……
在那件事發生後,她是唯一一直疼愛我、關心我的人。
在我三歲的時候,因為父親的工作關係,我們一家從故郷京都移居至東京。祖父在我出生前數年因病去世,父親是家中的獨子,但是那時候祖母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,堅決不肯離開,所以父親唯有讓她獨自留下在京都。
直至我八歲那一年的冬天發生的事,令父母和哥哥拒絶再跟我一起生活,於是我便被母親帶回京都,讓祖母照顧我。
我記得,在回去京都的列車上,母親沒有跟我説過話,一句也沒有。
她甚至不願看我一眼。
在下車的時候,我不小心往前絆倒,眼看就要跌在地上,我下意識地要捉住母親,她卻連忙摔開了我的手。
「不要碰我……!」
她看我的目光充滿着厭惡,好像我做了什麼令她痛恨的事。
「我真不知道……我前世犯了什麼罪……今世居然會生下妳這麼一個孩子!」母親的語聲顫抖着。
我跌坐在地上,呆然地看着她。那是因為飄着雪的空氣讓母親冷得發顫,還是因為她在害怕些什麼嗎……?我這麼想。
「媽媽……」我爬起來,上前想走近她。
「妳別過來!」
母親的聲音已近乎歇斯底里,她拿起我的行李,逕自往大堂走去。
我就那樣站在原地,内心覺得的,只不過是奇怪。一直那麼愛我的母親,好像在頃刻間變得像陌生人一樣。
在那一刻,我甚至不懂得傷心……
「……站得那麼靠近邊縁的話會很危險啊!」
沉思着的宿月聽見話聲,連忙回頭。她美麗的黒眼睛中浮着涙水,她趕快伸手擦去了,看着説話的人。
站在眼前的是個留着栗色短髮的男孩子。他也穿着校服,手中卻拿着一把用布包着的東西架在肩上。他的眼睛也是栗色,笑臉如陽光般開朗。
「……妳還好嗎……?」
男孩子留意到剛才宿月好像在哭,於是走近了她一歩。
「……咦?」他看着宿月的臉,然後像發現什麼似的,「我以前好像沒見過妳……呀!妳就是我班的轉校生吧!」
宿月也有點愕然,看着男孩子,沒説話。
「我也是C組的,我叫蓬萊寺京一,以後多多指教了!」男孩子笑道。
「……我是癸 宿月……你好。」宿月聽後也微微低頭道。
「不管怎樣,妳先別站在那兒好嗎?我們的學校太古老了,那邊的欄杆隨時會鬆脫也説不定,到那時妳跌下去我可救不了妳呀!」京一的表情像是十分緊張似的説着。
宿月也如夢初醒般,離遠了邊縁。「這樣好多了!」
京一笑道。「小休快完了,我跟妳一起回去上課吧!早上我蹺課了,不過只要不讓人發現就沒關係了。」
他説着向宿月微笑,「妳不會拆穿我的吧?」
「……我想沒必要吧。」
宿月聽後看了看他,很平靜的説。「我不管別人的事。」
京一聽見她這麼説,有點愕然地看着她。這時上課鈴聲響起來,宿月向京一點了點頭,然後下樓梯走了。
〞……她那樣説應該不是存心或有惡意的……但是……〞
午休。
「京一君,你也要去吃飯嗎?」美里走近坐在另一角落的京一,問道。
「呀,好的。」京一收回看着宿月座位的視線,看着美里,點頭。
「小蒔已經先到食堂去了,我們去找她吧!」美里道。二人於是離開教室。
「對了……京一君,你有見到班上的那位轉校生嗎?」美里邊走邊問。
「嗯……是叫癸 宿月吧。」京一點頭,「剛才我在天台遇見她了。」
「是嗎……?」美里有點詫異。「那……你覺得她怎樣?」
「……假如妳這麼問,我們的想法大概是差不多的吧。」京一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美里。
「她不是那種性格令人討厭的女孩子,但她似乎不太喜歡跟別人打交道。」他説完笑了笑。
「嗯……而且比較難接近的樣子。」美里點了點頭。「我很想跟她成為朋友,但看樣子似乎不容易呢……」
放課後。因為我沒有參加任何會社,所以便直接回家來了。才剛踏進家門,電話便響起來。
響聲令我怦然心動了一下。直覺告訴我,那可能會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。
我急忙拿起電話。「這兒是癸宅……」
「宿月君嗎?我是鳴瀧……」傳來的是鳴瀧先生的聲音。
那瞬間,失望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。原來只是我那錯誤的直覺跟我開的玩笑。
「鳴瀧先生……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我抑壓着失望的情緒,平靜地問。
「今天是妳第一天在真神上課呢。怎麼樣?還可以嗎?」鳴瀧先生關心地問。
「嗯……很不錯的學校……。」我説。其實只不過是第一天而已,跟周圍的人也沒多交談過……但是面對着鳴瀧先生的關懷,我也不想説得太直接。
「是嗎?那就好了。」鳴瀧先生笑了。「我還在擔心妳不能適應……不過那似乎是多餘的呢。」
「……嗯。謝謝你打電話來。」我説道。
「嗯。那麼妳繼續加油了。這星期別忘了到道場來練習,有什麼事的話,便打電話給我吧。」
道別後,我掛上了電話。
除了祖母之外,便再沒有別的人對我這麼好……已經多少年了?
坐在辦公室内,鳴瀧放下電話,微微一笑。讓宿月在東京生活的第一歩總算成功了,身為監護人的他,不禁也有為人父親的感覺。
這時門被敲了一下。「進來吧。」
門被打開了。「打擾了,館長……」
鳴瀧抬頭,看見進來的人,微笑了。「哦,你來了。」
「是的……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進來的男孩子有禮地道。
「關於下星期的任務……這是委託的内容。」鳴瀧説着,將辦公桌上的一個文件夾遞給男孩子。「這次的任務不容有失……不過我對你很有信心。」
「……謝謝館長。我會盡力的。」男孩子點了點頭,臉上的表情很冷靜。
「對了……」鳴瀧這時像想起了什麼似的,微笑。「那次我拜託你那間公寓的東西擺設,公寓的主人很滿意,還託我跟你道謝。」
男孩子聽後微微一笑。「那就好了。請不用客氣。」
「她也會古武術,我已經叫她毎星期來武道場跟我們練習,遲點你便會見到她了。」
「她……?……原來是個女孩子嗎?」男孩子的表情有點訝異。
「想不到吧?」鳴瀧微笑。「她似乎有跟外表不相稱的實力,跟你可能會是很好的對手。」
「是嗎?我會很期待的。」男孩子微笑。「……那麼,我先告辭。」
男孩子拿着文件夾,離開鳴瀧的辦公室,然後關上門。
〞……我的對手嗎……?〞
他苦笑了一下,然後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