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時候,我會這麼問自己。
到底我生存是為了什麼?
親眼看着祖母呼出最後一口氣的那一刻,整個世界就像停了下來。
那明明是白天,我卻像墮進了無盡的黒暗中,即使睜開眼睛,還是什麼也看不見。
然而在祖母去世後,我意外地找到了一個我不肯定的答案。
每個星期天,晩上十時的來電。
這天晩上,我也為着這來電,靜靜地守在電話旁邊。
我望向牆上的鐘,短針指着十,長針指着十二,電話這時響起來。一分不差。
我很快地拿起電話。「……我是宿月……」
「……宿月嗎……?」
是哥哥的聲音。星期天晩上十時,是我的心情最緊張的時間。
「十夜哥哥……」我叫了他一聲,再也不知道該説什麼才好。
「……聽爸説妳到東京去了。」
哥哥的聲音依然沒變,還是像記憶中那樣低沉而動聽。
「是的……」我説,「那是祖母的遺言……」
這時我想起了哥哥由始至終也沒出席祖母的喪禮。爸爸説,他已經是大學三年生,功課很忙,不可能隨便向學校請假。
「……」哥哥停了一下,然後説話了。「……學校的生活好嗎?」
「很好……」我點頭。「不過……我很想念京都。」
「終日懷緬過去是不會有結果的。」哥哥説,聲音很冷靜。「所以,妳也……」
説到這兒,哥哥沒再説下去。「……我得掛掉了。」
「……嗯。」我沒説什麼,應了聲。
「那妳自己保重了。」哥哥這麼説,「再見。」
「……再見……」
拿着電話,我向已經掛上了的那一方説。
屋内再次變得寧靜下來。我彷彿連自己的心跳聲也聽得見……
一星期過去了。這星期以來,叫沙織的不良少女跟她的手下也沒有找過宿月麻煩,卻令宿月覺得有點奇怪。
這天宿月如常地獨自下課。在教室收拾好後,她走往校舍一樓的儲物櫃。
宿月打開櫃子,一個信封跌了出來。她拾起來,卻發現上面沒有寫收信人的名字。
她打開信封,拿出裏面的信。
〞這是……〞
「給癸 宿月君
這星期以來妳都過着安靜的日子,想來妳一定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吧。
不過,到此為止了。
現在請妳立刻到校舍内側來,即是體育館後面。應該在上星期便了結的事,我到今天才來邀請妳,我也覺得抱歉。
別想着要逃,因為那是不可能的。到妳看完這封信後,我的同伴就會親自帶妳來跟我見面。
我衷心期待妳的來臨。
青木沙織敬啓」
宿月將信紙揉成一團,再看看四周,果然有幾個女生不懷好意地看着她。
「信看完了吧?請跟我們來。」
其中一人走近她,低聲道。「不用擔心,首領吩咐過我們不可以對妳出手。」
宿月聽後,不禁冷笑。「……沒有什麼好笑的。很快妳就笑不出來了。」
「……請帶路吧。」宿月沒理會,平靜地道。女生望向其他人,擺了擺手,然後帶着宿月往體育館後面走去。
「咦……那不是癸同學?……還有……」
這時美里在後面看見宿月,還有她身旁的女生們,不禁吃了一驚。
「那是……青木沙織的手下……!」
跟着那個叫沙織的女孩的手下們,我來到了體育館後面。
這兒本來就是人跡罕至的地方,再加上會社活動已經開始了,更不會有人來這兒。的確是個不錯的場所。
我停下。眼前不遠處站着的就是那叫青木沙織的女孩子。
「歡迎。我等候多時了。」她微笑着説。
「……有什麼事嗎?」我看着她的臉,説。
「我在信上不是説得很清楚嗎?」她笑着道,「就是要教訓妳呀!」
那真是有趣。
「……我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麼,要讓妳來教訓。」
「不錯,妳沒有做過什麼。」她説着伸手進口袋内。
「……只不過是我看妳不順眼。」
她狠狠地説,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把小刀。
「妳知道我要怎麼做嗎?」她亮出刀身,臉上的表情轉為微笑。「我要在妳那漂亮的臉上,留下永遠也不會消失的印記。」
她大概以為,我只是在裝作平靜,心中害怕得要昏倒了。我微微低頭。
「……這可不是鬧着玩的。搞不好,連命也會丟了。」
我説着,抬頭。「……妳還要繼續嗎?」
她聽後一笑。「妳真的很勇敢!所以我更加要玩下去了。」
她説着收起笑容,慢慢的走近我,再轉向周圍。「捉着她!」
她們之間似乎沒有人明白那句話的真正含意。
「是!」周圍的人一起向着宿月走近。
宿月冷靜地環視四周。「六人嗎……?」
「試試逃走吧!不過那大概只是白費心機。」沙織笑着説。
宿月微微一笑。「……是誰該逃走還不清楚。」
半分鐘後,嘗試要捉住宿月的六人也翻滾在地上。「首、首領……!」
沙織也愕然了。「什麼?!」
「由這分鐘開始,妳應該學會在找人麻煩之前,先査清對方的底細。」宿月看着沙織,靜靜地道。「否則後果會比妳所能想像的嚴重十倍。」
「這次就請妳放過我。當妳認為可以制伏我的時候,請妳再找我。」宿月的聲音冷得像冰般。「我會一直等待着。」
她説着轉身離去。沙織恨得咬牙切齒,她看着宿月的背影,再看了看手中的小刀,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將小刀朝宿月的背部投出去。
宿月感到從背後襲來的風,急忙轉身。
我心下一愕,然後全身忽地開始熾熱起來。
我的心中想着,要令小刀停下來。
在千鈞一髮之間,突然傳來了物件撞撃的聲音。小刀像被什麼撃落似的,跌在地上。
宿月不禁愕然,她再看看小刀旁,居然有一把木刀。
「是、是誰?!」沙織怒叫道。
「……用這麼狠的手段去對付一個轉校生,妳不覺得自己太過份了嗎?青木。」
沙織環視周圍,才發現大樹上坐着一個人,正微笑着説。
「蓬莱寺?!」沙織發現那人竟是京一,怒道。「誰要你多管閒事?!識趣的便快點下來!」
京一笑了笑。「是,現在便下來!」
他説着從樹上一躍而下,落在宿月面前,微笑。「不用擔心,我不會讓她們傷害妳的。」
他笑着拾回木刀,然後轉向沙織。「我還想偷懶不去劍道部,在這兒睡一會,妳卻大呼小叫的,弄得我完全睡不着。」
「你要睡覺關我什麼事!」沙織怒道,「我要教訓的是她,你最好別插手!」
「真不巧,我最喜歡多管閒事了。」京一笑着正色道,「想動手便試試看!」
「停手,京一君、青木同學!」這時一把聲音傳來。京一和宿月回頭,原來那竟是美里。
「美里?妳怎麼來了?」京一愕然,才看見美里身旁還有別人。「呀,Maria先生!」
「青木同學,到此為止了。」Maria嚴肅地道。「我絶不容許妳這種行為!」
「我只不過是跟癸談話而已。難道這樣也不行嗎?」沙織嘲諷地笑道。
「談話?」Maria拾起地上的小刀。「那這把小刀是怎麼回事?別的我不説,攜帶這種危險的武器回來,妳已經犯了校規!」
「可惡……!」沙織無話可説,狠狠地瞪着宿月。
「這次的事,我只是口頭警告妳,我不會告訴妳的班主任犬神先生。」Maria説道,「但假如再犯,我便會考慮通知校方和妳的家長。」
「妳給我記着……!」沙織恨恨地説完便離去了。其他人也跟着離開。
「癸同學,這是怎麼回事?」看着衆人離去,Maria向宿月問。「雖然我不認為是妳向青木同學挑釁的,但是我想妳給我合理的解釋。」
宿月微微垂頭。「……我……」
「先生,由事件開始到妳們到來我一直也在場,我可以証明不是癸發起的。」京一連忙道。
「我知道。」Maria微笑道。「剛才美里同學來告訴我,青木同學等人要找癸同學的麻煩。我也相信美里同學的話是事實。」
她説着轉向宿月。「不管怎樣,癸同學,雖然我希望不會再發生這種事,但妳自己也要小心。這次幸好有美里同學和蓬莱寺君,不然事情便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了。」
宿月的心中有點愕然。看着美里和京一,她微笑了。「美里同學、蓬莱寺君…… 謝謝你們。」
「不客氣。妳沒事真的太好了。」美里也微笑搖頭。
「那麼,癸……」京一也微笑,「我們可是妳的朋友了吧?」
宿月愕然地看他。她低頭,然後抬頭微笑,點頭。「謝謝你們。」
Maria先生走後,我跟美里同學和蓬莱寺君一起離開學校。
「説起來,癸……」蓬莱寺君問我,「剛才妳好厲害,不夠一分鐘就將青木的六名手下擺平了。妳用的應該是古武術的一種吧?」
我有點愕然。「……嗯。是我在京都的時候學的。」
今天發生的事是我始料未及的,而青木將飛刀擲向我也在我預計之外。雖然我盡可能不讓別人知道我會武術,但我沒想過當時還有其他人在場,所以也沒考慮那麼多……
「還好癸同學妳不是男孩子,假如讓醍醐君知道的話,以他的性格,他一定要跟妳比試的。」美里同學笑道。
「他那種人,遇見強勁的對手就興奮得不得了。還好妳是女孩子呢!」
我只是微笑。看來以後在學校的日子會跟以往的不同,不過對我來説,周圍的人或事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