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織的事件過後,宿月跟美里和京一等人逐漸地親近了。宿月並不常談及自己的事,美里等人知道的,也只不過是她在祖母去世後,遵從遺言由京都來到東京而已,她的家庭背景和過去等等,她沒有提及過。
在東京的生活已過了三星期。這天的放課後。
「宿月……」美里叫了正在收拾的宿月一聲,然後微笑。「待會兒妳有空嗎?」
「待會兒……?」宿月看着她,「有什麼事嗎?」
「其實是這樣的……我們一位B組的朋友杏子是新聞部的部長,為了下一期的校報,她想我們跟她一起到舊校舍去取材……」美里解釋着,這時櫻井也走過來了。
「……為什麼要到那種地方去取材呢?」宿月停下了手上的動作,平靜地問。
「……其實最近有人謠傳,在舊校舍看見了不可思議的光,好像鬼火似的。我們也想去証實。」櫻井笑道。
「……對不起,今天我有點事。」宿月搖了搖頭,微笑。「假如可以的話,妳們最好別去那兒。沒有人知道在那種地方會發生什麼事……無論如何,妳們小心點。明天見。」
「宿月……」美里看着宿月的背影消失於教室門外,嘆了口氣,然後轉向櫻井。
「小蒔,我們還要去嗎?我有點在意宿月的話……」
「可是妳不是答應了杏子嗎?假如妳失約,她一定不饒妳的。」櫻井道,「我想宿月只是出於好意,妳別太多心了!……喂,京一、醍醐君!我們走吧!」
〞真的是這樣嗎……〞美里仍是不放心,然而她也不再説什麼。
宿月乘着地下鐵往葛飾區,想起美里等人要去舊校舍,内心忐忑不安起來。
〞希望不會有不好的事發生……〞
第二天早上。
「早安,京一君……」
美里走進教室内,看見京一道。
「早,美里……」京一也道,「昨天晩上睡得好嗎?」
「嗯……其實沒什麼好不好,可是一想起在舊校舍的事,内心不知怎的就不安起來……」美里憂心地道。「早知道還是聽宿月的意見,不去好了……」
「癸?她有説過什麼嗎?」聽見美里的話,京一好奇起來。
「她勸過我最好別去那兒,因為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……」美里沉思着。
「可是癸她怎麼會知道舊校舍會有事發生……?」京一不禁莞爾。
「我也不知道……小蒔説宿月可能只是出於好意才那麼説,我卻不這麼認為……」
「……其實,美里……我有些很在意的事。」京一的表情認真起來。「那次青木找癸麻煩,不是將飛刀擲向她背後嗎?」
美里點頭。「但我當時看得不太清楚……」
「那時我就在樹上,清楚看見了整個事發經過。」京一續道,「當癸轉身,飛刀快要撃中她的那一刻,我看見癸的眼睛好像發出了銀色的光,飛刀在霎時間停了下來……於是我連忙將木刀擲下,撃落了飛刀。」
「宿月的眼睛……發出了銀色的光?」美里不可置信地道,「你是説,是那光將飛刀靜止了?」
「我也不敢肯定。當時事出太突然,而且那只不過是一、兩秒間的事……我一直也不敢確信。」京一説着,「可是經過昨天的事,我在想,癸可能跟我們一樣,擁有那種《力》也説不定……」
「這樣的話……我們應該問問宿月嗎?」美里聽後沉思道。
「嗯……唯有向本人求証了。」京一點頭,然後苦笑。「可能是我多心了,但我總覺得她有太多刻意不讓別人知道的事……」
這時宿月回來了。「早安。」
她看見二人,微笑着説,將書包放在桌上。
「早安,宿月……」美里有點猶豫的道,然後看着京一。
京一向美里點了點頭,然後望向宿月。「癸……我們有些話想跟妳説,一起到天台去可好?」
宿月的心中有點愕然。直覺告訴她,他們是有話想問她,然而她微微一笑,點頭。
我跟着他們上了天台。
「有什麼事……想問我呢?」我説。
看見他們稍為驚愕的表情,我微笑了。
「那我照直説好了。」蓬莱寺君的表情是少有的認真。「昨天妳跟美里説過有關舊校舍的事……為什麼妳會知道會有事發生?」
我微微一笑,很平靜的回答他。「那種地方長年被荒廢,誰也不知道裏面會不會有什麼強盜或劫匪躲藏着。你們貿然闖進去,我覺得會有危險。」
我説着看着他。「你這麼問,我想是真的有事發生了吧。」
「舊校舍的事,我們以後再談。」他阻止我繼續説下去,再次看着我。「上一次青木向妳擲飛刀,我親眼看見妳的眼中發出了銀色的光,飛刀的來勢隨即被停止了。妳要怎麼解釋呢?」
我的心中怦然一動。
這件事的真相,無論如何也不能説出來。
就算會因此而令他們討厭我……令這幾個難得結識到的朋友不願再接近我……我也不能説。
這是祖母臨終時要我答應她的事。
「除非妳已明白自己的宿命……否則妳絶對不能告訴任何人真相……!」
宿月裝作平靜地看着他。「……對這種荒誕的事,我沒有任何解釋。」
「那妳是否認我所看見的嗎?」
京一開始激動起來,然而宿月只是靜靜的看着他。
「等一下,京一君……!」美里這時説話了。
她望向宿月。「宿月……我不是不相信妳,但我很清楚,京一君不是那種會隨便捏造是非的人。青木同學這件事,就當作我們沒提起過,可是妳刻意隱瞞自己的事這方面,我跟京一君有相同的意見。既然我們是朋友,為什麼妳還不肯對我們坦白呢?」
宿月聽後皺起了眉。「……每個人都會有些不想告訴別人的事,不是嗎?」
她説着轉身,回頭淡淡地看着二人。
「……我先把話説在前頭。最初説要做朋友的是你們,再説,我認識你們有多久,我有什麼理由要將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對你們説?」
宿月的聲音很冷漠。她走到梯間,停下,再次回頭。
「……硬是要我説出一切才能稱為朋友的〞朋友〞……我不稀罕。」
宿月説着便離開了。
「什麼?!」京一激動地想要衝上前,美里急忙拉住他。「京一君!」
「她這樣説太過份了!説得好像是我們逼她跟我們做朋友似的!」
「京一君,你先冷靜下來。」美里勸道。「宿月那樣説不是有意的……她只是不知道該怎樣表達罷了。」
「她都這麼説了,妳還要替她説話?」京一怒道。
「……你還不了解嗎?」美里道,「她以前一定是有過一段痛苦的經驗和回憶,才會説出那樣的話來……又或者,她是有什麼苦衷……」
她説着看着京一,微笑,「……她比任何人都需要朋友……只不過她内心在無形的抗拒着。」
「她本身就有吸引周圍的人的魅力……大概是她的性格和過去所致,令她不想跟任何人有關連。京一君,我覺得在未來的日子裏,我們跟她還會有更多的接觸……而且是無可避免的,就像是早已被命運安排好了一樣。」
「……所以,我們就當是體諒她吧!」美里微笑道。
京一聽見她這樣説,也不再固執,點了點頭。
跟美里和蓬莱寺他們之間的氣氛僵持着直至放課後。我很快的離開了學校,到了拳武館去。
今天並不是練習的日子,我也不是為此而去的。
祖母臨終時説過的「宿命」是什麼,我想現在是我應該知道的時候了。
來到校門前,在不遠處我看見了壬生君。他也正好向我這邊望來,看見了我,他來到我面前。
「癸君。……今天也來練習嗎?」他問我。
我搖了搖頭。「……我有點事,想見見鳴瀧先生。請問他的辦公室在哪兒?」
「是嗎……」他説,「請跟我來。」
我跟着他繼續往内走。我環視周圍,幾乎所有學生都將目光投在壬生君和我的身上。
「……很少女孩子會到我們的學校來。所以大家似乎有點好奇。」
壬生君像是也留意到了,邊往前走邊微笑跟我説。
我微笑,點頭。
那麼……
將視線放在壬生君身上,又是為什麼呢?
走進校舍内,沿着樓梯上了三樓,壬生君在盡頭的門前停下。
「……是這兒了。」他説,然後敲了敲門。
「進來吧。」門後傳來鳴瀧先生的聲音。
「打擾了。」壬生君説着打開門,回頭看我,「癸君,請進。」
我點頭,然後進内。鳴瀧先生這時抬起頭,看見我,微笑了。「是宿月君,還有壬生嗎?」
「鳴瀧先生……午安。」我微微欠身道。
「嗯。找我有事嗎?」鳴瀧先生微笑,望向旁邊,「先到那邊坐下吧!」
我依言坐下在接待間的茶几前。「那麼,館長,我先失陪了。」
壬生君這時説,再望向我,「下次再見了,癸君。」
「謝謝你帶我來。再見。」我向他微笑。他也向我微笑,再向鳴瀧先生點頭示意,便離去了。
聽着門被關上,鳴瀧先生站了起來,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,再拿起茶几上的茶壺,將茶注入杯中。
「要喝杯茶嗎?」鳴瀧先生微笑問,然後將一杯茶遞給我。
「……謝謝。」我接過了,慢慢地喝了一口清香的熱茶。「這是……水仙嗎?」
「嗯。是我那位經營中華料理的朋友從中國帶回來的。」他微笑説,「跟日本出産的不同。」
我聽後微笑了。「……祖母生前也很喜歡喝茶。她總是説日本的茶味道不好,每次都要到賣中國食品的雜貨店去買茶葉。」
「千重婆婆在中國也待過好一段日子,所以對飲食的喜好也改變了吧!」
鳴瀧先生説,然後看着我。「那麼,今天妳來的目的是……?」
我將茶杯放下在茶几上,看着鳴瀧先生的臉。「……我想知道我的宿命。」
鳴瀧的表情有片刻的愕然。他平靜地道,「……妳的理由是?」
「……我覺得……我有權知道。」宿月也平靜地回答。
鳴瀧聽後,從沙發上站了起來,走到窗前。「……現在還不是適當的時候。」
「……祖母生前有跟你説過,要在什麼時候告訴我一切嗎?」
「……沒有。」
「那你是以什麼基準來判斷,現在不是適當的時候?」宿月也站了起來,看着鳴瀧的背影。
鳴瀧回頭看着她,平靜地説話了。「……因為在妳的周圍,還沒有産生太大的變化。」
「妳的祖母雖然是囑咐過我要告訴妳一切,但她也説過,盡可能在最後關頭才告訴妳事實。」
鳴瀧續道,「因為……在最後一刻來臨之前,她想讓妳過一些平凡的生活。」
看見宿月愕然的表情,鳴瀧微笑了。「千重婆婆的用心,妳明白了嗎?」
「……自妳八歳那年,妳跟她一起生活開始,她已經作出這樣的決定了。因為在未來的日子裏,妳所要負的責任是妳沒法想像的。妳與生倶來的能力,將會成為妳以後保護自己和別人的力量。」
「不久的將來,東京會發生重大的變化。妳會逐一遇上跟妳同一命運的人。」
「……所以,我希望妳繼續耐心的多等一段日子。很快妳就會察覺到妳身邊的變化……到那時候,妳就會明白一切。」
宿月點了點頭,微笑了。「……我明白了。」
「説起來……」鳴瀧這時看着宿月,微笑。「在真神也有跟妳同一命運的人們,而且妳似乎認識他們。」
宿月不禁愕然。「……你是説……」
「他們還沒有清楚自己的命運,也未能運用自己的力量。不過妳不必着急,很快妳們就會成為同伴。」鳴瀧説,忽然露出甚具含意的微笑。「所以妳也是時候,重新相信自己的存在意義了。」
宿月的心中一動,然而她只是微微別過了臉。「……今天打擾了。我告辭了。」
鳴瀧看着她離開房間,關上了門,不禁微笑。
〞這也是……命運的安排吧……!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