週末過後,我帶着有點複雜的心情上學。
那天鳴瀧先生對我説的話,這幾天夜裡都在我的腦中徘徊不去。
重新相信自己的存在意義……
自十年前的那天起,我一直確信,我的存在只不過是令身邊的人痛苦。活着,只是因為沒有人肯讓我結束自己的生命。
其實在祖母去世後,這個世界上已再沒有什麼値得我留戀,我大可以不理會祖母的遺言,放棄一切。
但我沒有這麼做。祖母離開後,我竟完全沒有死的念頭。
她一直深信的「命運」,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。
回到教室,還有半小時才上課。我放下書包,上了天台。
微風吹拂着我的前髮。原來我離開京都,已經有一個月了。
最初我一直在想,假如不是祖母的遺言,我是無論如何不會來東京的。
不過現在認真地想,可能就算沒有祖母的安排,命運也一定會要我離開京都。
再想起鳴瀧先生的話,還有最近發生的事,不禁令我有頭昏腦脹的感覺。
但是最令我匪夷所思的,還是鳴瀧先生説在真神將會有我的同伴的事。
既然是我認識的人,最有可能的便是美里和蓬莱寺他們。
我想起那天他們到舊校舍去,好像發生了什麼事……那可能會是他們的力量的覺醒。
不管怎樣,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,我也不想向他們胡亂的問。假如我的猜測錯誤,只會增加他們的胡思亂想而已。
放課後,宿月離開教室,往儲物櫃走去。因為已過了最多人離開的放課時間,會社活動也已經開始了,四周並沒有太多人。
宿月換過鞋子,將儲物櫃門關上。突然她感到背後有人,正要轉身,卻被緊緊捉住了兩手,同時被人用手帕掩住了口鼻。
一陣強烈的氣味傳來,宿月想要止住呼吸,卻太遲了。她感到頭昏目眩,眼前的景物慢慢的黑暗起來……
這是什麼地方……?
我覺得好像剛剛睡醒似的,眼瞼很沉重,腦中也結結實實的,思考完全亂作一團。
我慢慢地睜開雙眼。眼前是無雲的晴空,我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。
我吃力地支撐起上半身,再從地上爬起來。看看四周,模糊的視野中好像有幾個人影。
我猛地搖了搖頭,讓自己盡快清醒過來,同時喚起剛才的回憶。
剛才我在儲物櫃前,正準備離去……
忽然有人從後捉住了我……再用沾滿了迷魂劑的手帕令我失去了知覺……!
「睡得好嗎?癸同學。」
這時人聲傳來。我向聲音的來源望去,眼前隱約的浮現了一個女孩子的樣貌。
「妳忘了我嗎?我就是一直想要教訓妳的青木沙織呀!」女孩子嘲諷的笑聲響起。
原來是她。上一次想找我的麻煩,卻被美里告密了。
「……上一次……妳還沒丟夠臉嗎?」我看着她模糊的笑臉。
「只要能擺平妳,無論嘗試多少次也沒關係。」她仍是笑着説。
我還想再説話,身體卻不知怎的覺得軟弱無力,思想也遲緩起來。眼前她的笑臉在晃來晃去,好像有幾個她站在眼前。
「……生效了。」我好像只聽得見聲音。
「剛才妳吸的不只是迷魂劑,還有肌肉弛緩劑。或許妳會認為我卑鄙,但經過上一次的教訓,我已經知道妳的厲害了。所以沒辦法,一定要用這種手段,妳才會束手就擒。對不起!」
我感到天旋地轉,腳歩不穩,全身正在冒汗。
「……我勸妳……最好快點離開這兒……不然妳……一定會後悔的……!」
我有氣無力的説。她聽了,大聲的笑了出來。
「妳們有聽到她説什麼嗎?她説我會後悔呢!癸同學,妳真有趣。」
青木沙織的話聲繼續傳來,那聲音令我震耳欲聾,猛烈地震動着我的腦海。
「話就説到這兒。喂,上一次妳們有誰被她弄傷了,今次就加倍奉還,好好招待她吧!」她還在高興的説着。
「是,首領!」我仍看得見她的手下正向我圍上來。
「……妳們……別過來……!」我感到全身像是在燃燒着似的,就像是一發不可收拾的火一樣……
沙織的手下們看見宿月已全無反撃之力,也大着膽走上前,開始對她狠狠地拳打腳踢起來。
「還手吧!為什麼不還手?」沙織高興地笑着説,在旁漠然地看着在地上以雙手遮擋着攻撃的宿月。「妳再不反撃,可會送掉性命哦!」
宿月被她們毆打着,跌在地上。她的全身佈滿了被打傷或踢傷的痕跡。然而她已完全失去反抗能力,只有痛楚不斷的在刺痛着她的神經。
「假如妳不能還手,那就求饒吧!我會考慮放妳一馬的。」沙織冷笑着説。宿月吃力地抬頭看她,眼中卻沒有絲毫哀求的神色。
「妳可真倔強呢!」沙織看着她的目光,微笑了,然後轉向衆人。「妳們先退下。」
她説着走到宿月面前,蹲下來。她舉手狠狠地在宿月臉上掌摑下去,然後一把扯起她的頭髮。宿月的咀角流出血來,她的眼前浮現的是沙織那狠毒的臉。
「哦,癸同學,妳流血了!」沙織笑着,「不過很可惜,我們還沒玩夠呢!」
宿月閉上了眼,漸漸的失去了意識……
「昏過去了?真不好玩。」沙織看着已失去知覺的宿月,不屑地道。「那麼,將她的衣服全部脱掉,我要在全校面前羞辱她,看她以後怎麼做人!」
她説着放開宿月。衆人依言走近宿月,解開她校服的領巾。
「首、首領……」這時其中一名手下顫着聲道。
「怎麼了?動作快點吧!」沙織不耐煩地道。
「請、請看看……癸她……!」
沙織回過頭來,卻赫然看見宿月全身正在發出銀色的光。
「這是……怎麼回事……!」
宿月的身體慢慢浮上半空直立着。她慢慢睜開了雙眼,眼睛也是耀眼的銀色。
她緩緩舉起了右手,然後將一股銀色的光束從掌心向地上衆人放出去。
沙織急忙避過了,但其他人都被撃中,被彈開至老遠。
「怪、怪物!」「快點逃吧!」衆人爬起身來,驚慌得爭相逃走。
這時宿月再次以光束向沙織攻撃。沙織也被彈開了十數呎。
「求求妳快點停手!都是我不好,我不應該找妳麻煩……呀!!」
沙織還想説下去,光束卻繼續向她飛來。她翻滾在地上,身體所受的痛楚叫她苦不堪言。
這邊廂,沙織的手下沒命的逃離現場,一邊大叫,「癸 宿月她瘋了!什麼人快去阻止她!」
正從生徒會議離開的美里聽見了,不禁愕然。她連忙拉住其中一人,「妳説什麼宿月瘋了,發生了什麼事?!」
「她……是怪物!放手吧!」那人慌張地説,摔開了美里,急忙走了。
美里緊張起來,這時她看見體育館後發出的光和巨響。「宿月……!」
沙織喘息着,帶着滿身的傷痕回避着來勢不斷的光束。宿月的攻撃是那麼的猛烈,沙織知道,宿月想要致她於死地,假如再繼續回避下去,她遲早會被撃中。她曾找機會想逃走,但宿月的攻撃卻使她一直往後退,現在她已被逼至校舍後的盡頭了。
撃不中沙織的光束返回宿月的手上,形成了更強的力量。沙織看見她手上的光束,她知道這將會是最後一撃,而她已退無可退了。
「宿月,不要!」「癸,快點停手!」「宿月!」「癸!」
這時宿月身後傳來了美里、京一、櫻井和醍醐的聲音。
宿月對四人的聲音像是産生了反應。她停下了攻撃,光束在她手上化成一點點飛往天空。包裹着她全身的光也漸漸的散去了,她閉上了眼睛,身體從半空慢慢的跌下來。
「癸!」京一衝上前去,抱住了宿月……
在新宿櫻丘中央病院内,美里等人在診症室門外等候着。
「京一,這醫生真的可靠嗎?我看她很可怕的樣子……」櫻井不安地道。
「岩山院長她很厲害,癸她不會有事的。」京一點頭道。
「可是,你是在哪兒認識這樣的醫生的?在新宿有這間病院我也不知道。」醍醐也有點擔心。
「她是我以前修行劍術的師父的朋友!別説了,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癸的事!」京一沒好氣的回答。衆人也不再説什麼。
沒多久,診症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了。「先生!她還好嗎?」京一連忙上前問。
一名身形極為龐大,留着及肩長髮的女性出來了。「她沒事,已經醒來了。只不過是過度使用她本身的力量,才會失去意識……不過,你們送她來這兒是對的,她除了身體受傷,還有《力》的虛耗,在普通的病院裡她是不可能完全康復的。」
「《力》……?院長,妳是説,癸她也能使用《力》嗎?」
岩山貴子有片刻的愕然。「你説她叫癸嗎?是不是叫癸 宿月?」
「對……可是妳怎麼知道……」京一也覺得奇怪。
「不要問了。」岩山擺了擺手,「你們進去看看她吧!還有,通知她的家人,她必須留在這兒觀察數天。」
看着衆人走進病房内,岩山不禁覺得訝異。
〞聽説千重婆婆去世後,她的孫女就到東京來了……但怎也沒想到居然就是她…… 難怪接觸到她的氣時,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……〞
「宿月……」
美里坐下在病床邊的椅子上,向宿月微笑。「覺得怎樣?」
宿月躺在床上,看見衆人,也虛弱地微笑了。「……美里同學……各位……」
「有覺得哪兒痛嗎?」櫻井也笑着,關心地道。
宿月搖了搖頭,卻隨即別過了臉。「……」
「……你們都知道我是這樣的人了。擁有這種可怕的力量,任意傷害別人……」
她續道,「……我只不過是個怪物。」
「沒有這種事!假如不是她們想要傷害妳,妳絕對不會利用自己的力量做出這樣的事!」美里搖頭,安慰道。
「美里説得對,妳不是那樣的人。」醍醐也微笑。「妳只是為了保護自己。」
宿月聽後無言。良久,她回過頭來。
「……讓我……告訴你們一個故事可好?」